印章在中国历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，既是是权力符号，也是审美象征。无论是秦汉争夺传国玺，还是乾隆皇帝点赞狂，都和印章的历史息息相关。

不过，看见电视剧金光闪闪的大印章，我们也不禁要问一句——这合理吗？

电视剧中夸张的“传国玉玺”

图源 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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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印章，大能量

今天的印戳，大多数是沾上红色印泥盖在纸上，作为签署之用。但在秦汉时期并非如此。那时候，印章的实用性在于封口防拆。

绳子捆扎书信，打结，粘上一团泥巴，盖上印章，干透了之后，就成了“封泥”。这样，印章的尺寸不能太大，否则在小小的封泥块上就不适用了。

实际上，汉代人不缺黄金，只是金印不敢做得太大。本次展出的“王精金印”就是这样，边长1.1厘米，高1厘米，不用放大镜都难以看清。

但在汉代，这样尺寸的金印，已经在万人之上了！

迄今发现最大的秦汉时期金印，是南越王的“文帝行玺”。这枚印玺长3.1厘米，宽3厘米，重148.5克。

如果你到广州的南越王墓去实地看看，或许觉得太小。但是按秦汉制，帝玺尺寸为“方寸二”，即边长2.7-2.8厘米。南越王金印硕大尺寸妥妥地僭越了皇帝的规制。

南越王“文帝行玺”印钮及印面

图源 西汉南越王博物馆：《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珍品图录》，北京：文物出版社，2007，页32-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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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金龟紫绶”的尊贵

秦汉统一天下之前，印章还没有严格的使用制度。《通典·嘉礼八》中记载：“三代之制，人臣皆以金玉为印，龙虎钮，唯所好也。”就是说，造印章使用金属材料，各种神兽形状，都凭个人喜好。

进入汉代，官印材质及绶带颜色就有了严格的规制。《汉书·百官公卿表》记载：“相国、丞相，皆秦官，金印紫绶。”因为印章上的钮部经常蹲一只神龟，“金龟紫绶”也成为官居高位的美称。

金色的龟龟，紫色的绶带，不知道各位在看展览的时候，能不能感受到这份“贵气”呢？

布展中，人员现场调节金印位置

图源 苏州博物馆，屠焕赟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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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也黄金，败也黄金

汉代是黄金印的“黄金年代”，不仅地位尊崇、法度严明，而且有匠心与艺术性，学印、藏印者都很珍视。隋唐以后，封泥形式废弃，用印习惯转变为纸绢表面用朱红印泥盖章。至于那种“巴掌大的印章”，是明清以后才常见的了。

迄今为止，两汉出土、传世的金质印章仅仅二十余枚。纵观近数十年的考古发现，我们或可作一悲观猜测：中原核心地带的汉代金印早遭劫掠，难以留存。金印既使其主人身份得以昭彰，又为其招来祸患。在战乱之时，带有经济与权力双重意义的金印首当其冲地被劫掠。

四川江口沉银遗址出土的被张献忠裁开的蜀世子宝金印

图源 新华网，新华社记者刘坤摄

近年发现的四川彭山江口沉银遗址中，发现了被明末张献忠军队大卸八块的“蜀世子宝”金印。而江口沉银遗址出水的“永昌大元帅印”虎钮金印，最早被盗贼捞出，卖出数百万的天价，被判重刑……无论是急于攫取权力的篡位者，还是忙于抢掠财宝的盗宝者，竟如宿命一般纠缠其中。人们以黄金作庄严之物，却又得之毁之，金印存世者寥寥，确为造化弄人。

与青铜的列器藏礼、玉石的内敛含德不同，黄金以其张扬的色泽与不朽的质感步入殿堂。正因如此，方寸大小的金印，浓缩了人们对权力的理解。

只不过在经济实力发达的今天，小小的金印似乎不能满足观众的兴致，于是影视作品里为秦汉群雄安排巴掌大的印章，真是煞费心思了。

本文作者

冯尖

香港中文大学物理系

研究助理

展览时间：2020年9月30日至2021年1月3日

展览地点：苏州博物馆负一层特展厅